3月15日，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法》，该法自2020年1月1日起施行。《外商投资法》将取代此前的“外资三法”——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外资企业法、中外合作经营企业法。这标志着我国对外资的监管将从公司和企业的视角转向投资和资本的视角。

鉴于金融行业的重要性，《外商投资法》第41条规定：外国投资者在中国境内投资银行业、证券业、保险业等金融行业，或者在证券市场、外汇市场等金融市场进行投资的管理，国家另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这意味着，《外商投资法》与当前保险法律法规中外资进入中国保险市场的规定有不一致时，以保险相关规定为准。由此可知，《外商投资法》对保险行业的影响更多在间接层面，尤其是中国政府对外资的信号会影响各大行业，中长期也将改变中国保险行业的格局。

外资如何进

当前外资进入中国保险市场主要有以下3种路径：其一，踩准中国宏观发展导向，进行保险分支公司扩张。今年友邦保险宣布，已获中国银保监会批复在天津和石家庄筹建营销服务部，这是紧跟宏观层面“促进京津冀保险业协同发展”的监管政策进行的布局。借着《外商投资法》的东风，外资保险在中国经营区域将逐步扩大，反观过去的二十多年，友邦在大陆仅设有5家分公司。其二，外商投资将逐步提升对中国保险公司的持股比例。今年3月，获银保监会核准，美国安达保险集团对华泰保险集团的持股比例从20%提高到26.2%，华泰保险集团由此转变为中国第一家合资保险集团。通过持股比例的提升，外商投资可以享受中国保险市场发展带来的红利，同时可以避免对中国直接开展业务可能面临的水土不服。其三，直接开设外商合资保险公司。近日，由恒安标准人寿设立的恒安标准养老保险有限责任公司获批筹建，成为我国首家获批筹建养老保险公司的合资寿险公司。

随着《外商投资法》的通过和实施，未来外资进入中国保险市场还将有新途径：直接设立外资保险公司。2018年4月，我国保险对外开放政策中规定，外资在寿险公司的持股比例放宽至51%，并且在未来3年将逐步放开持股比例限制。由此可知，至2021年，外商投资进入中国保险市场将实现“3+1”途径。而在当前至2021年的最近时期，外商投资将更有可能参与到保险经纪业务、保险公估业务等保险中介业务形态中。

外资为何进

外商投资进入中国保险市场的动因可以解析在为下几方面：第一，外商投资对中国整体经济的看好。2000年，我国实际使用外资为407.2亿元，至2018年，我国实际使用外资激增至1349.7亿元，这说明外商投资对中国的偏好在持续增长。第二，外商投资对中国金融市场整体看好。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的信息，我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银行体系，拥有世界第二大的证券市场和世界第三大的债券市场。中国金融体量仅次于美国。第三，外商投资对中国保险市场持积极态度。根据瑞士再保险最新统计，2017年，中国保费收入为5414.46亿美元，占全球保险市场份额的11.07%，成为世界保险第二大国。2017年，中国成为推动全球寿险市场发展贡献最大的国家。一方面是中国保险市场的巨大体量，另一方面是中国保险密度的滞后。2017年，美国保险密度为4216美元，我国保险密度为384美元。在保险体量增长的背后蕴含着未来继续发展的巨大潜力，这是外商投资进入中国保险市场的重要动因。

外资将带来什么

外资对中国保险市场的影响将可能集中在以下两方面：第一，外资进入中国保险市场将增加保险供给主体，丰富保险产品。随着外资和民营资本的进入，中国保险市场主体将更加多元化，这有助于推动中国保险市场从垄断竞争走向更为开放竞争的格局。并且，随着外资保险带来的新产品和新理念，也将推动我国保险产品创新与完善。以分红保险为例，英国保险市场要求保险公司保证其红利实现率，同时对其分红派息进行公布。国际保险市场对分红保险有英式复归红利、美式现金红利等多种形式。这些国际保险行业的产品与服务将随着外商投资一起融入中国保险市场，促进中国保险产品的多元化发展。第二，外资保险的加入可能优化保险消费者福利。保险经营主体的增加可以扩大保险与潜在消费者的接触面，有利于普及和推广保险，从而提升中国民众的保险意识，重塑和提升中国保险行业形象。此外，由于外商投资加剧了中国保险市场竞争，可能在中长期降低保费费率，增强保险的可获得性，改善保险消费者盈余。

诚然，随着《外商投资法》的设立，外资保险进入中国也可能产生一些不利影响。例如，由于大城市的营商环境、人才资源更为丰富，外资保险更倾向于在大城市扎根，这可能导致中国保险市场区域性不平衡的态势进一步加深。实际上，据麦肯锡调查显示，2020年，中国农村保险市场规模将突破万亿元，如此巨大的潜在保险市场需要政策引导，使得外资保险成为灌溉中国保险市场的清泉，而非洪水。

（作者为华东师范大学统计学院风险管理与保险系主任）